庄子·内篇·大宗师

2024-05-15

1. 庄子·内篇·大宗师

原文:
夫象者,出意者也;言者,明象者也。尽意莫若象,尽象莫若言。言生于象,故可以寻言以观象;象生于意,故可以寻象以观意。意以象尽,象以言著。
故言者,所以明象,得象而忘言;象者,所以存意,得意而忘象。犹蹄者所以在兔,得兔而忘蹄;筌者所以在鱼,得鱼而忘筌也。然则,言者,象之蹄也;象者,意之筌也。是故,存言者,非得象者也;存象者,非得意者也。
象生于意而存象焉,则所存者乃非其象也;言生于象而存言焉,则所存者乃非其言也。然则,忘象者,乃得意者也;忘言者,乃得象者也。得意在忘象,得象在忘言。故立象以尽意,而象可忘也;重画以尽情伪,而画可忘也。
是故触类可为其象,合义可为其徵。义苟在健,何必马乎?类苟在顺,何必牛乎?爻苟合顺,何必坤乃为牛?义苟应健,何必乾乃为马?而或者定马于乾,案文责卦,有马无乾,则伪说滋漫,难可纪矣。
互体不足,遂及卦变;变又不足,推致五行。一失其原,巧愈弥甚。纵复或值,而义无所取。盖存象忘意之由也。忘象以求其意,义斯见矣。
译文:
“象”是绽-现“意”的,“言”是明-示“象”的。尽“意”的,没有比“象”更好;尽“象”的,没有比“言”更合适。“言”由“象”所生,因此就可以循着“言”来体察“象”;“象”是由“意”所生,因此就可以循着“象”来体悟“意”。“意”因“象”而能得以绽-现,“象”因“言”而能得以明-示。
因此,“言”就是在于明-示“象”的,得到“象”就不能执著于“言”;“象”就是在于绽-现“意”的,得到“意”就不能执著于“象”。这就像“蹄”是用来猎捕兔子的,得到兔子就不能仅仅执著于“蹄”;“筌”是用来捕捞鱼的,得到鱼就不能仅仅执著于“筌”。
这样,“言”就是“象”的“蹄”;“象”就是“意”的“筌”。因此,“言”存,就是没有得“象”;“象”存就是没有达“意”。
“象”是由“意”所生,并因“意”而存,但所存之“象”并非是“象”之本身;“言”是由“象”所生,并因“象”而存,但所存之“言”并非是“言”之本身。然而,不执著于“象”就是达“意”,不执著于“言”就是得“象”。
达“意”就在于不执著于“象”,得“象”就在于不执著于“言”。因此,(圣人)通过明-示“象”来绽—现“意”,“意”绽-现就可以不执著于“象”;重叠八卦而成六十四卦来极尽事物的情实,事物情实尽了就可以不执著于卦象了!
因此,触逢事类可以为物象,集合物宜可以相为徵验。如果物宜合于刚健,就不必拘泥于具体的马之象;若事类合于柔顺,就不必拘泥于具体的牛之象。爻辞如果合于柔顺,就不必拘泥于坤为牛之象;物宜如果应合刚健,就不必执著于乾为马之象。
然而,惑罔之人执著于把乾确定为马,按照文字来责求卦意(按图索骥!),仅仅看到马之象而没有乾之卦意,这就造成虚假之说蔓延滋长,无法抓住卦意之要领。(这样,为了牵强附会解释卦意,就引入了互体之说。)
互体之说不能使卦意圆融,于是就引入了卦变之说;卦变又不能使卦意圆融,就推用五行之说。
一旦失去了卦之原意,各种虚巧之说就离卦意愈来愈远!纵然偶尔有合于卦意之说,但从整体上说没有可取之处。这些都是因为“存象忘意”的缘故啊!不执著于卦象而索求卦意,那么卦意就能绽-现了。


扩展资料:
《周易略例·明象》出自曹魏经学家、哲学家王弼
王弼(226年—249年),字辅嗣,三国曹魏山阳(今河南焦作)人,经学家、哲学家,魏晋玄学的主要代表人物及创始人之一。
王弼“幼而察慧,年十余,好老氏,通辩能言。” 王弼曾任尚书郎。
少年有文名,其作品主要包括解读《老子》的《老子注》 、《老子指略》及解读《周易》思想的《周易注》、《周易略例》 四部。 
其中《老子指略》 、《周易略例》是王弼对《老子》、《周易》所做的总体性分析的文章。
由于《道德经》的原文逸散已久,王弼的《道德经注》曾是本书的唯一留传,直到1973年中国政府在马王堆发现《道德经》的原文为止。
与何晏、夏侯玄等同倡玄学清谈,为人高傲,“颇以所长笑人,故时为士君子所疾”。王弼与钟会、何晏等人为友。正始十年(249年)秋天,以疠疾亡,年仅24岁,遗下一妻一女。
参考资料来源:百度百科-王弼

庄子·内篇·大宗师

2. 《庄子》内篇  大宗师:何谓真人?

2021.11.17周三晴D321
  
 “志道乐学·国学经典”D464
  
 《庄子》内篇  大宗师
  
     “大宗师”的“大”就是“老子的强为之名曰大”的“大”。大在这里指道。“宗”就是老子说的“为万物之宗”的“宗”,即是万物的主宰。“师”是以天地万物为效法。所以,《大宗师》是庄子对老子“道”的思想的发挥,其主旨是讲道是世界万物的主宰,这是庄子的本体论。 
  
     在庄子看来,天人的关系是天人合一的,只有真人才能认识道。道的性质是“有情有信,无为无形;可传而不可受,可得而不可见;自本自根,未有天地,自古以存;神鬼神帝,生天生帝;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,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,先天地而生不为久,长于上古而不为老。”并讲了道的作用。由“南伯子葵问乎女偊”到“天之小人也”,主要讲真人的修养方法。死生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,应当忘掉死生变化而与自然合为一体,听从命运的安排。从“意而子见许由”至篇末,主要写真人当忘仁义,忘礼乐,坐忘。就是要达到“离形去知,用于大道”的境地,最后还是“至极者命也”,任凭命运安排的定命论。 
  
     胡文豹《南华经合注吹影?大宗师》总论:“大宗师者,道也,莫大惟道也。道者,自然而已,所谓至真至卓者也。知自然者,能登假于道,故不悦生恶死。其与物也有宜而莫知其极,其状也不可以比象形容,知死生为命而与天为徒,游于物之所不得遁而皆存。然是大宗师也,有情有信,无为无形,可传而不可受,可得而不可见,知之者其惟真人乎?” 
  
     中国近代著名文学家林纾《庄子浅说?大宗师》篇末附见:“《大宗师》一篇,说理深邃宏博,然浅人恒做不到。庄子似亦知其过于高远,故以子桑安命一节为结穴,大要教人安命而已。此由博反约,切近人情之言也。” 
  
     一 
  
 【原文】
  
     知天之所为,知人之所为者,至矣。知天之所为者,天而生也;知人之所为者,以其知之所知以养其知之所不知,终其天年而不中道夭者:是知之盛也。虽然,有患。夫知有所待而后当[1],其所待者特未定也[2]。庸讵知吾所谓天之非人乎?所谓人之非天乎? 
  
     且有真人而后有真知。何谓真人?古之真人不逆寡[3],不雄成[4],不谟士[5]。若然者,过而弗悔,当而不自得也[6]。若然者,登高不栗,入水不濡,入火不热。是知之能登假于道者也若此[7]。 
  
     古之真人,其寝不梦,其觉无忧,其食不甘,其息深深。真人之息以踵,众人之息以喉。屈服者,其嗌言若哇[8]。其耆欲深者,其天机浅。古之真人,不知说生,不知恶死;其出不欣 ,其入不距[9];翛然而往[10],翛然而来而已矣。不忘其所始,不求其所终;受而喜之,忘而复之,是之谓不以心捐道[11],不以人助天。是之谓真人。若然者,其心志,其容寂,其颡;凄然似秋,煖然似春[12],喜怒通四时,与物有宜而莫知其极。 
  
     故圣人之用兵也,亡国而不失人心;利泽施乎万世,不为爱人。故乐通物,非圣人也;有亲,非仁也;天时,非贤也;利害不通,非君子也;行名[13]失己,非士也;亡身不真,非役人也。若狐不偕、务光、伯夷、叔齐、箕子、胥余、纪他、申徒狄[14],是役人之役,适人之适,而不自适其适者也。 
  
     古之真人,其状义而不朋[15],若不足而不承;与乎其觚而不坚也,张乎其虚而不华也;邴邴乎其似喜乎[16],崔乎其不得已乎[17]!滀乎进我色也,与乎止我德也;厉乎其似世乎!謷乎其未可制也[18];连乎其似好闭也,悗乎忘其言也。以刑为体,以礼为翼,以知为时,以德为循。以刑为体者,绰乎其杀也;以礼为翼者,所以行于世也;以知为时者,不得已于事也;以德为循者,言其与有足者至于丘也,而人真以为勤行者也。故其好之也一,其弗好之也一。其一也一,其不一也一。其一与天为徒,其不一与人为徒。天与人不相胜也,是之谓真人。 
  
 【注释】
  
     [1]有所待:有所依凭。[2]特:但,不过。[3]逆:针对,对付。[4]雄成:凭借自己取得的成绩而傲视他人、凌驾他人。[5]谟:图谋、算计。“谟士”则讲作采用不正当手段谋取士人的信赖。[6]当:恰巧、正好。自得:自以为得意。[7]假:通“格”,至、达到。[8]嗌(ài):咽喉闭塞。“嗌言”是说言语吞吐像堵在喉头似的。[9]距:通作“拒”,拒绝、回避。[10]翛(xiāo)然:无拘束,自由自在的样子。[11]揖:损害。[12]煖(xuān):通“煊”,温暖。[13]行名:做事为取名声。[14]狐不偕、务光、伯夷、叔齐、箕子、胥余、纪他、申徒狄:皆人名,传说中远古时代(唐尧、夏禹、商汤时代)的贤人。[15]义(é):通“峨”,高的意思。朋(bēng):通“崩”,崩坏的意思。“义而不朋”意思是嵬峨而不矜持。[16]邴(bǐng)邴:欣喜的样子。[17]崔乎:开始行动的样子。[18]謷(áo)乎:高放自得的样子。制:限止。 
  
     【译文】 
  
     认识自然的作用是什么,也明白人应该干什么,这就达到了“智”的最高境界。知道自然的本质是自然产生的,了解人的作用是自己的智慧领悟的。用所通晓的知识哺育、薰陶他智慧所未能通晓的知识,所以能够享尽上天赋予他的寿命而不半路夭折,这恐怕就是认识的最高境界了。虽然这样,但还是存在问题。认识一定要有所反映的对象作为条件而后才能断定是否正确,而认识的对象却是不稳定的。怎么知道我认为的自然的东西不是出于人为的呢,又怎么知道我所说的人为的东西又不是出于自然呢? 
  
     一定要有了“真人”才能有真知。什么叫做“真人”呢?古时候的“真人”,不排斥少数,不因为成功而自以为是,也不乱用心机算计别人。像这样的人,有错的地方,不会一直后悔埋怨自己赶上的机遇不得意。像这样的人,登高处不害怕,下水不会湿,进入火中也不觉得热。这只有智慧能通达大道境界的人方能像这样。 
  
     古时候的“真人”,睡觉不做梦,睡醒之后没有忧愁,吃东西也不挑三拣四,呼吸时气息深沉。“真人”呼吸凭借的是着地的脚根,而一般人呼吸则靠的只是喉咙。在辩论中受了挫折时,吐字说话就像呕吐一样。那些嗜好和欲望太深的人,他们天生的智慧也就很浅。古时候的“真人”,不懂得贪图生存,也不懂得厌恶死亡;生既不加以喜悦,死亡也不加以拒绝;无非是无拘无束地走,自由自在地又回来。不忘记生的来源,也不寻求死的归宿,承受什么际遇都欢欢喜喜,忘掉死生像是回到了自己的本然,这就叫做不用心智去损害大道,也不用人为的因素去帮助自然。这就叫“真人”。像这样的人,他的内心专一而忘记周围一切,他的容颜淡漠安闲,他的面额质朴端严;他的态度冷漠时就像秋天,温暖时又像春天,高兴或愤怒跟四时自然更替一样,每时每刻与万物混为同一而又探测不到他精神世界的真谛。 
  
     所以古代圣人使用武力,灭掉敌国却不失掉敌国的民心;利益和恩泽广施于万世,却不是为了偏爱什么人。乐于交往取悦外物的人,不是圣人;有偏爱就算不上是“仁”;伺机行事,不是贤人;不能看到利害的相通和相辅,算不上是君子;办事求名而失掉自身的本性,不是有识之士;丧失身躯却与自己的真性不符,不是能役使世人的人。像狐不偕、务光、伯夷、叔齐、箕子、胥余、纪他、申徒狄,这样的人都是被役使世人的人所役使,都是被安适世人的人所安适,而不是能使自己得到安适的人。 
  
     古时候的“真人”,神情嵬峨而不矜持,好像不足却又无所承受;态度安闲自然、特立超群而不执着顽固,襟怀宽阔虚空而不浮华;怡然欣喜像是格外地高兴,一举一动又像是出自不得已!容颜和悦令人喜欢接近,与人交往德性宽和让人乐于归依;气度博大像是宽广的世界!高放自得从不受什么限制,绵邈深远好像喜欢封闭自己,心不在焉的样子又好像忘记了要说的话。把刑律当作主体,把礼仪当作羽翼,用已掌握的知识去等待时机,用道德来遵循规律。把刑律当作主体的人,那么杀了人也是宽厚仁慈的;把礼仪当作羽翼的人,用礼仪的教诲在世上施行;用已掌握的知识去等待时机的人,是因为对各种事情出于不得已;用道德来遵循规律,就像是说大凡有脚的人就能够登上山丘,而人们却真以为是勤于行走的人。所以说人们所喜好的是浑然为一的,人们不喜好的也是浑然为一的。那些同一的东西是浑一的,那些不同一的东西也是浑一的。那些同一的东西跟自然同类,那些不同一的东西跟人同类。自然与人不可能相互对立而相互超越,具有这种认识的人就叫做“真人”。

3. 《庄子》庄子?内篇?大宗师第六

知天之所为,知人之所为者,至矣!知天之所为者,天而生也;知人之所为者,以其知之所知以养其知之所不知,终其天年而不中道夭者,是知之盛也。虽然,有患:夫知有所待而后当,其所待者特未定也。庸讵知吾所谓天之非人乎?所谓人之非天乎?且有真人而后有真知。
  
    何谓真人?古之真人,不逆寡,不雄成,不谟士。若然者,过而弗悔,当而不自得也。若然者,登高不栗,入水不濡,入火不热,是知之能登假于道者也若此。
  
    古之真人,其寝不梦,其觉无忧,其食不甘,其息深深。真人之息以踵,众人之息以喉。屈服者,其嗌言若哇。其耆欲深者,其天机浅。
  
    古之真人,不知说生,不知恶死。其出不欣,其入不距。嘐然而往,嘐然而来而已矣。不忘其所始,不求其所终。受而喜之,忘而复之。是之谓不以心捐道,不以人助天,是之谓真人。若然者,其心志,其容寂,其颡囗(左上“月”左下“廾”右“页”音qiu)。凄然似秋,暖然似春,喜怒通四时,与物有宜而莫知其极。故圣人之用兵也,亡国而不失人心。利泽施乎万世,不为爱人。故乐通物,非圣人也;有亲,非仁也;天时,非贤也;利害不通,非君子也;行名失己,非士也;亡身不真,非役人也。若狐不偕、务光、伯夷、叔齐、箕子、胥余、纪他、申徒狄,是役人之役,适人之适,而不自适其适者也。
  
    古之真人,其状义而不朋,若不足而不承;与乎其觚而不坚也,张乎其虚而不华也;邴邴乎其似喜也,崔崔乎其不得已也,滀乎进我色也,与乎止我德也,广乎其似世也,謷乎其未可制也,连乎其似好闭也,悗乎忘其言也。以刑为体,以礼为翼,以知为时,以德为循。以刑为体者,绰乎其杀也;以礼为翼者,所以行于世也;以知为时者,不得已于事也;以德为循者,言其与有足者至于丘也,而人真以为勤行者也。故其好之也一,其弗好之也一。其一也一,其不一也一。其一与天为徒,其不一与人为徒,天与人不相胜也,是之谓真人。
  
    死生,命也;其有夜旦之常,天也。人之有所不得与,皆物之情也。彼特以天为父,而身犹爱之,而况其卓乎!人特以有君为愈乎己,而身犹死之,而况其真乎!
  
    泉涸,鱼相与处于陆,相呴以湿,相濡以沫,不如相忘于江湖。与其誉尧而非桀也,不如两忘而化其道。
  
    夫大块载我以形,劳我以生,佚我以老,息我以死。故善吾生者,乃所以善吾死也。夫藏舟于壑,藏山于泽,谓之固矣!然而夜半有力者负之而走,昧者不知也。藏小大有宜,犹有所循。若夫藏天下于天下而不得所循,是恒物之大情也。特犯人之形而犹喜之。若人之形者,万化而未始有极也,其为乐可胜计邪?故圣人将游于物之所不得循而皆存。善妖善老,善始善终,人犹效之,而况万物之所系而一化之所待乎!
  
    夫道有情有信,无为无形;可传而不可受,可得而不可见;自本自根,未有天地,自古以固存;神鬼神帝,生天生地;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,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,先天地生而不为久,长于上古而不为老。豨韦氏得之,以挈天地;伏戏氏得之,以袭气母;维斗得之,终古不忒;日月得之,终古不息;勘坏得之,以袭昆仑;冯夷得之,以游大川;肩吾得之,以处大山;黄帝得之,以登云天;颛顼得之,以处玄宫;禺强得之,立乎北极;西王母得之,坐乎少广,莫知其始,莫知其终;彭祖得之,上及有虞,下及及五伯;傅说得之,以相武丁,奄有天下,乘东维、骑箕尾而比于列星。
  
    南伯子葵问乎女偊曰:“子之年长矣,而色若孺子,何也?”曰:“吾闻道矣。”南伯子葵曰:“道可得学邪?”曰:“恶!恶可!子非其人也。夫卜梁倚有圣人之才而无圣人之道,我有圣人之道而无圣人之才。吾欲以教之,庶几其果为圣人乎?不然,以圣人之道告圣人之才,亦易矣。吾犹守而告之,参日而后能外天下;已外天下矣,吾又守之,七日而后能外物;已外物矣,吾又守之,九日而后能外生;已外生矣,而后能朝彻;朝彻而后能见独;见独而后能无古今;无古今而后能入于不死不生。杀生者不死,生生者不生。其为物无不将也,无不迎也,无不毁也,无不成也。其名为撄宁。撄宁也者,撄而后成者也。”
  
    南伯子葵曰:“子独恶乎闻之?”曰:“闻诸副墨之子,副墨之子闻诸洛诵之孙,洛诵之孙闻之瞻明,瞻明闻之聂许,聂许闻之需役,需役闻之于讴,于讴闻之玄冥,玄冥闻之参寥,参寥闻之疑始。”子祀、子舆、子犁、子来四人相与语曰:“孰能以无为首,以生为脊,以死为尻;孰知死生存亡之一体者,吾与之友矣!”四人相视而笑,莫逆于心,遂相与为友。俄而子舆有病,子祀往问之。曰:“伟哉,夫造物者将以予为此拘拘也。”曲偻发背,上有五管,颐隐于齐,肩高于顶,句赘指天,阴阳之气有沴,其心闲而无事,胼囗(左“足”右“鲜”音xian)而鉴于井,曰:“嗟乎!夫造物者又将以予为此拘拘也。”

《庄子》庄子?内篇?大宗师第六

4. 《庄子》读后感-内篇·大宗师

大宗师讲的是天地万物变化无穷,但是万变不离其宗。
  
 “知天之所为,知人之所为者,至矣!知天之所为者,天而生也。知人之所为者,以其知之所知,以养其知所不知,终其天年而不中道夭者,是知之盛也。”
  
 知天和知人是世间知识的极致了。知天是说知道哪些是天道自然形成的,知人是说知道哪些是人为所形成的,用已经知道的东西,去应对哪些未知。
  
 “有真人而后有真知。”
  
 而怎样才能称为真人,庄子从多个方面说了真人如何行事,如何待人接物,达到了如何的修为和境界。
  
 “死生,命也。其有夜旦之常,天也。”
  
 之后又讲了生死观。生与死,命运使然。昼夜相继,是自然规律。无论命运还是自然规律,都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。
  
 而说到最后,无论天地万物如何变化,亦是应顺应天道,方能得道。

5. 《庄子》内篇  大宗师:入于寥天一

2021.11.22周一阴D326
  
 “志道乐学·国学经典”D469
  
 《庄子》内篇  大宗师
  
 六 
  
 【原文】
  
     颜回问仲尼曰:“孟孙才[1],其母死,哭泣无涕,中心不戚,居丧不哀。无是三者,以善处丧盖鲁国。固有无其实而得其名者乎?回壹怪之。” 
  
     仲尼曰:“夫孟孙氏尽之矣,进于知矣。唯简之而不得,夫已有所简矣。孟孙氏不知所以生,不知所以死;不知就先[2],不知就后;若化为物[3],以待其所不知之化已乎!且方将化,恶知不化哉?方将不化,恶知已化哉?吾特与汝,其梦未始觉者邪!且彼有骇形而无损心[4],有旦宅而无情死。孟孙氏特觉,人哭亦哭,是自其所以乃。且也相与吾之耳矣,庸讵知吾所谓吾之乎?且汝梦为鸟而厉乎天,梦为鱼而没于渊。不识今之言者,其觉者乎,其梦者乎?造适不及笑[5],献笑不及排,安排而去化[6],乃入于寥天一。” 
  
 【注释】
  
     [1]孟孙才:人名,复姓孟孙。[2]就:趋近,追求。[3]若化:即顺应自然变化。[4]骇形:人死之后形体必有惊人的改变。[5]造:达到。适:快意。[6]安排:安于自然的推移。去化:忘却死亡的变化。 
  
     【译文】 
  
     颜回问孔子,说:“孟孙才的母亲死了,他哭泣时却一滴眼泪都不掉,心里不觉得悲伤,居丧期间也不哀痛。他没有流泪、悲伤、哀痛这三种表现,可是他却以善于居丧的声名享誉整个鲁国。难道真会有无其实而浪得虚名的情况吗?这件事让我实在觉得奇怪。” 
  
     孔子说:“孟孙才做得很好了,远远超出了一般人对治丧的理解,因为不能太简化才不得不如此,但他确实有所从简了。孟孙才不知道人为什么要出生,也不知道人为什么会死去;不知道是活着好,还是死亡好,无法做出选择;他顺应自然的变化而成为他应该变成的物类,以期待那些自己所不知晓的变化!况且如今将要变化,又怎么知道不会发生变化呢?现在尚未变化,又怎么知道已经发生变化了呢?只有我和你,恐怕还没从人生的大梦中清醒过来吧!孟孙才认为那些死去了的人虽然身体发生了惊人的变化,却无损于他的内心精神,犹如精神的寓所朝夕改变却并不是精神的真正死亡。孟孙才是个真正已经觉悟的人,人们哭他也跟着哭,这就是他如居丧时不悲伤、不流泪、不哀痛的原因。人们只是在相互交谈中自己把自己称为“我”,又怎么知道我所称述的我一定就是我呢?况且你梦中变成一只鸟,便飞到天上去,你梦中变成一条鱼,便潜入深水之中。不知道现在说话的人是在做梦还是已经清醒过来了呢?心情愉快却笑不出来,真的笑出声来却不是刻意的表现,听任自然的变化,忘却生死变化的忧愁,达到空寂天道同一的境界。” 
  
    

《庄子》内篇  大宗师:入于寥天一

6. 《庄子》内篇  大宗师:何谓“得到”?

2021.11.20周六晴D324
  
 “志道乐学·国学经典”D467
  
 《庄子》内篇  大宗师
  
 四 
  
 【原文】
  
     子祀、子舆、子犁、子来四人相与语曰[1]:“孰能以无为首,以生为脊,以死为尻[2],孰知死生存亡之一体者,吾与之友矣。”四人相视而笑,莫逆于心[3],遂相与为友。 
  
     俄而子舆有病,子祀往问之。曰:“伟哉夫造物者,将以予为此拘拘也!曲偻发背[4],上有五管,颐隐于齐[5],肩高于顶,句赘指天。”阴阳之气有沴,其心闲而无事,跰而鉴于井[6],曰:“嗟乎!夫造物者又将以予为此拘拘也!” 
  
     子祀曰:“女恶之乎?” 
  
     曰:“亡,予何恶!浸假而化予之左臂以为鸡,予因以求时夜;浸假而化予之右臂以为弹,予因以求鸮炙。浸假而化予之尻以为轮,以神为马,予因以乘之,岂更驾哉!且夫得者,时也[7],失者,顺也;安时而处顺,哀乐不能入也。此古之所谓县解也[8],而不能自解者,物有结之。且夫物不胜天久矣,吾又何恶焉?” 
  
     俄而子来有病,喘喘然将死[9],其妻子环而泣之。子犁往问之,曰:“叱!避!无怛化[10]!”倚其户与之语曰:“伟哉造化!又将奚以汝为,将奚以汝适?以汝为鼠肝乎?以汝为虫臂乎?” 
  
     子来曰:“父母于子,东西南北,唯命之从。阴阳于人,不翅于父母[11];彼近吾死而我不听,我则悍矣,彼何罪焉!夫大块载我以形,劳我以生,佚我以老,息我以死。故善吾生者,乃所以善吾死也。今之大冶铸金,金踊跃曰‘我且必为镆铘’[12],大冶必以为不祥之金。今一犯人之形,而曰‘人耳人耳’,夫造化者必以为不祥之人。今一以天地为大炉,以造化为大冶,恶乎往而不可哉!”成然寐,蘧然觉[13]。 
  
 【注释】
  
     [1]子祀、子舆、子犁、子来:虚构人物。[2]尻(kāo):脊骨最下端,也乏指臀部。[3]莫逆于心:内心相契。[4]曲偻(lóu):弯腰。发背:背骨外露。[5]颐(yí):下巴。齐:通“脐”。[6]跰(pián xiān):蹒跚,行步倾倒不稳的样子。[7]时:适时。[8]县(xuán):悬挂。县解:解脱倒悬。[9]喘喘然:气息急促的样子。[10]怛(dá):惊扰。[11]翅:通“啻”。[12]踊跃:跃起。镆铘:亦作“莫邪”,宝剑名。[13]蘧(qú)然:惊喜的样子。觉:睡醒,这里喻指生还。 
  
     【译文】 
  
     有一天子祀、子舆、子犁、子来四个人聚在一块,相互谈论说:“谁能够把虚无当作脑袋,把生存当作脊梁,把死亡当作尾巴,谁能够懂得死、生、存、亡本来就属于同一本体,我就跟他交朋友。”四个人你看看我,我看着你,都默不作声,彼此心领神会,于是相互交往成为朋友。不久子舆生病了,子祀前去慰问他。子舆说:“那伟大的造物者啊,将要把我变成这样一个佝偻人:弯腰驼背,五脏的穴口朝上,下巴紧贴着肚脐,两个肩膀高过头顶,发鬓向上长。”是阴阳不调使他成为这个样子,可是子舆十分自在,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,摇摇晃晃地来到井边,朝着井中一照,说:“天啊!造物者将要把我变成佝偻人了!” 
  
     子祀说:“你是不是很讨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?” 
  
     子舆回答:“没有,我怎么会讨厌这副样子!如果把我左臂慢慢地变成公鸡,我就用它来打鸣报晓。如果把我的右臂逐渐地变成了弹弓,我就便用它来打鸟烤肉吃。如果把我的屁股慢慢地变成车轮,把精神作为马匹,我就坐上这车,不需要再找车马了。再说, 所谓‘得到’,就是时机正好,生命的失去不过是顺时而去,安时处顺,哀乐不往心里去,这正是古人所说的彻底的解脱,然而不能自我解脱的原因,则是受到了外物的束缚。 况且万物不能胜自然,自古以来便是如此,我又怎么能讨厌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呢?” 
  
     不久子来也生了病,呼吸急促得快要死了,他的妻子儿女都围着他哭。子犁前往探望,说:“闪开,躲一边去!不要打扰他由生而死的变化!”靠着门对子来说:“伟大的造物者啊!又要把你造成什么呢?把你放到哪里去呢?把你造成老鼠的肝吗?还是把你造成昆虫的胳膊呢?” 
  
 子来说:“儿子对父母,不管叫你到哪里去,必须无条件地听从。自然的变化相对人而言,则并不亚于儿子对父母;它让我接近死亡,可是我却不听它的话,主要是我太蛮横了,而它有什么过错呢!大地给了我形体,用生存来使我劳累,用衰老来使我安逸,用死亡来使我安息。所以造化让我愉快地生活,当然也要让我痛快地死去。现在如果有一个高超的冶炼工匠铸造金属器皿,如果那块金属抢着说‘一定要把我铸造莫邪宝剑’,冶炼工匠肯定认为这是不吉祥的金属。现在一旦成了人的形状,就说自己‘成人了成人了’,造物者一定会认为这是不能带来吉利的人。如果现在把天地当作一个大熔炉,把造化当作打铁匠,去哪里不行呢!”不一会,子来就安安静静地进入梦乡了,一会儿又开心地从梦中醒来。

7. 求《庄子·大宗师》全文

【题解】 “宗”指敬仰、尊崇,“大宗师”意思是最值得敬仰、尊崇的老师。谁够得上称作这样的老师呢?那就是“道”。庄子认为自然和人是浑一的,人的生死变化是没有什么区别的,因而他主张清心寂神,离形去智,忘却生死,顺应自然。这就叫做“道”。 全文可以分为九个部分。第一部分至“是之谓真人”,虚拟一理想中的“真人”,“真人”能做到“天”、“人”不分,因而“真人”能做到“无人”、“无我”。“真人”的精神境界就是“道”的形象化。第二部分至“而比于列星”,从描写“真人”逐步转为述说“道”,只有“真人”才能体察“道”,而“道”是“无为无形”而又永存的,因而体察“道”就必须“无人”、“无我”。这两段是全文论述的主体。第三部分至“参寥闻之疑始”,讨论体察“道”的方法和进程。第四部分至“蘧然觉”,说明人的死生存亡实为一体,无法逃避,因而应“安时而处顺”。第五部分至“天之小人也”,进一步讨论人的死和生,指出死和生都是“气”的变化,是自然的现象,因而应“相忘以生,无所终穷”,只有这样精神才会超脱物外。第六部分至“乃入于寥天一”,说明人的躯体有了变化而人的精神却不会死,安于自然、忘却死亡,便进入“道”的境界而与自然合成一体。第七部分至“此所游已”,批判儒家的仁义和是非观念,指出儒家的观念是对人的精神摧残。第八部分至“丘也请从而后也”,论述“离形去知,同于大通”是进入“道”的境界的方法。余下为第九部分,说明一切都由“命”所安排,即非人为之力所安排。 【原文】 知天之所为,知人之所为者,至矣。知天之所为者,天而生也;知人之所为者,以其知之所知以养其知之所不知,终其天年而不中道夭者:是知之盛也。虽然,有患。夫知有所待而后当①,其所待者特未定也②。庸讵知吾所谓天之非人乎?所谓人之非天乎? 且有真人而后有真知。何谓真人?古之真人不逆寡③,不雄成④,不谟士⑤。若然者,过而弗悔,当而不自得也⑥。若然者,登高不栗,入水不濡⑦,入火不热。是知之能登假于道者也若此⑧。古之真人,其寝不梦,其觉无忧,其食不甘,其息深深。真人之息以踵⑨,众人之息以喉。屈服者,其嗌言若哇⑩。其耆欲深者(11),其天机浅(12)。古之真人,不知说生,不知恶死;其出不?(13),其入不距(14);翛然而往(15),翛然而来而已矣。不忘其所始,不求其所终;受而喜之,忘而复之,是之谓不以心捐道(16),不以人助天。是之谓真人。若然者,其心志(17),其容寂,其颡(18);凄然似秋,煖然似春(19),喜怒通四时,与物有宜而莫知其极(20)。 故圣人之用兵也(21),亡国而不失人心;利泽施乎万世(22),不为爱人。故乐通物,非圣人也;有亲(23),非仁也;天时(24),非贤也;利害不通,非君子也;行名失己(25),非士也;亡身不真,非役人也(26)。若狐不偕、务光、伯夷、叔齐、箕子、胥余、纪他、申徒狄(27),是役人之役,适人之适(28),而不自适其适者也。 古之真人,其状义而不朋(29),若不足而不承;与乎其觚而不坚也(30),张乎其虚而不华也(31);邴邴乎其似喜乎(32),崔乎其不得已乎(33)!滀乎进我色也(34),与乎止我德也(35);厉乎其似世乎(36)!謷乎其未可制也(37);连乎其似好闭也(38),悗乎忘其言也(39)。以刑为体(40),以礼为翼,以知为时(41),以德为循。以刑为体者,绰乎其杀也(42);以礼为翼者,所以行于世也;以知为时者,不得已于事也;以德为循者,言其与有足者至于丘也,而人真以为勤行者也。故其好之也一,其弗好之也一。其一也一,其不一也一。其一与天为徒(43),其不一与人为徒。天与人不相胜也,是之谓真人。 【注释】 ①有所待:有所依凭。庄子认为人们的认识和了解都离不开认识、了解的对象。当:恰当、正确。 ②特:但,不过。 ③逆:针对,对付。 ④雄成:雄据自己的成绩,即凭借自己取得的成绩而傲视他人、凌驾他人。 ⑤谟:图谋、算计。土:通作“事”。一说“士”当就字面讲,“谟士”则讲作采用不正当手段谋取士人的信赖。 ⑥当:恰巧、正好。自得:自以为得意。 ⑦濡(rú):沾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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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. 《庄子》心解(大宗师)中篇

古时候的得“道”之人,他们的神情既庄重又不矜持,好像不足又显得无法承受,态度安闲自然,特立超群而不执着顽固,胸怀宽阔而不浮华,神情开朗而不露喜色,一举一动又像是出自不得已,容颜和悦的令人亲近,所有人都乐于与他交往,他的气度像世界一样博大,眼界高远到没有限制,他既能容下世间万物,又好像喜欢自我封闭,老是心不在焉又好象忘记了要说的话。
  
 泉水干涸了,剩下两条鱼困在陆地上,只见它们相互依偎,互相大口出气来获取一点湿气,以唾沫相互润湿对方的身体,与其这样还不如忘记过去的江湖生活。与其称赞唐尧的圣明而非议夏桀的暴虐,不如把他们都忘掉,然后融化混同于“道”。大地把我的形体托载,并且用生存来劳苦我,用衰老来闲适我,用死亡来安息我。所以,既然把我的存在看作好事,那么也就应该坦然面对死亡。
  
 道,它是客观存在的,又是无为无形的,可以心领神会而不可言传口授,可以感悟而不可以认识,自己为本,自己为根。没有天地以前,它已经存在了,它把鬼帝变成了神灵,它生养了天地,它在太极之上不算高,在六极之下不算低,生于天地之前不算久,长于上古之前不算老。